close

二號月台,火車進站……

 

送行的人、遠行的人各自在月台上交錯著;不少人為了再多貪戀一下即將遠行之人的面容,而多花了幾塊錢買張月台票跟著進去,有些是叨叨唸唸的父母親,一會兒問你行李帶齊了沒?一會兒問你要不要再多帶盒炒米粉上車?也有些是愛戀中的情侶,捨不得放開緊緊牽著的那雙手,男生一隻手提了大大小小的行李,而另一隻手也得空出來緊握著女生,似乎是巴不得對方也是個可以拉上車的大型行李,這樣就可以順道一起帶到目的地去了;當然也有些是年邁的父母即將回鄉,兒女一旁叮囑著要好好照顧自己,而不諳閩南語的孫兒則是怯怯的躲在父母親身後……

 

 

  其實月台也不就是個平台,能交代的交代完了,剩下的那短短幾分鐘除了默默無語外,要嘛就是謅些「今天好熱啊!」這樣看似喃喃自語的話,離別之前剩下的短短幾分鐘常常就這樣讓一些無關緊要的話給填滿了。

  

  當然,在火車即將發動之際,有人在月台上追著火車跑的景象應該是看不到的,除非那人衣服讓車門給夾住了。 

 

  我通常是獨自一人拎著大包小包坐在等候區的椅子上,這樣充滿戲劇氣息又饒富趣味的送行場景看了也不下數次,當然自己也是正處於如此劇碼中的一員,好在近年來媽媽總算放心讓我一個人進月台了,否則我身邊的行李可能還會多了一大包土產,或者是我上車後又會多了幾串眼淚。



  當我安靜的在月台上等候著,其實我知道我媽正隔著剪票口在火車站大廳裡偷看,想看看女兒是不是哭了,想看看女兒提不提得了這麼多行李,想看看女兒在出發前的最後那抹身影;而我就算知道我媽正看著我的背影,我也不回頭了……

 

  離家次數多了,我想思念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對我而言,或許當我回頭的那剎那,我的思念便斐然展開,再加上我這樣戲劇性的心態,我可能會一個人開始在月台裡自怨自艾,還會要求自己就算哭也要哭得好看一點,於是悲劇性格油然升起,彷彿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要離家遠行的遊子,也或許想像自己是臨時被召上戰場的年輕人,在著裝完畢的當下便開始想家想父母想愛人。

 

  離別離得好,那麼你接下來的日子一直到你下次回家前都可以過得舒心點,因為只要想到那一天媽媽竟然說媽祖指示她晚點去拜沒關係的這件事,儘管你心底想得要死,但至少也能夠獨自一人會心一笑;啊離不好的話,可能接下來日子就難過了……「我只要想到那一天她抱著我號啕大哭的樣子我就好心疼啊!」這樣的內心獨白通常出現在初次離家的生手上,也不能說離得不好,應該說這只是還不習慣。



  對於媽媽,我是已經習慣了送行的模式,不過如果對象換成是男朋友的話,我有可能一直都不習慣,因為人為的不習慣,所以才可以盡量的撒嬌啊!


 「好啦好啦,又不是都不見面,乖啦!別哭了啦……

 

  這不是我故意想哭,而是我真的很愛哭,眼睛是天生的水龍頭,就算台灣缺水乾旱了,我的眼睛也絕對不會乾涸;不過在我媽面前會適當的乾一下啦,畢竟我一直是不讓媽媽操心的長女,但是在男朋友面前就不同了哦!我會盡量哭,用力哭,使勁的哭!最好是把鼻涕擤在他的衣襟上,讓他回家洗衣服時還會想到我而說「唉呀那傢伙的鼻涕!這隻髒鬼!」然後開始苦笑或者是發牢騷碎碎念。



  哭,可以;但是請記住要適時的製造一點白癡場景出來,這樣日後思念對方時比較不會肝腸寸斷;你可以想到對方的鼻涕而不用想到對方的眼淚,畢竟眼淚感覺就是比較悲情。開玩笑,我們又不是在演瓊瑤劇……「妳哭的我心都疼了,我多想串起妳的淚珠,將其配掛在身旁……」拜託,那是鼻水兼鼻涕!不是淚珠!是鼻涕!透明的代表身體健康,如果黃黃的可能就是快感冒了。



  好啦,我現在隻身一人在月台裡等著,而白癡的鼻涕戲碼才剛剛落幕。當我一個人時我就會變得有些憤世嫉俗,像我現在就覺得月台上那等著坐區間車去百貨公死的小鬼他媽的吵死了!還有十點鐘方向的歐巴桑在吃香腸,那味道超濃!然後我隔壁的白髮蒼蒼歐吉桑正在胸前的口袋裡摸出一支菸來……剛剛明明才對自己的兒子說:「我已經戒菸了,你放心啦!」



  在月台等待的時間雖然短暫,但心理上總覺得異常漫長,在這些時候我不太常發呆,我總是會本能的尋找某些定點加以觀看;這次我對吵鬧的小鬼沒興趣,我對吃香腸的歐巴桑沒興趣,我的眼角餘光開始受到抽菸老伯伯的牽制,

 

  拿菸、打火機、啪嚓一聲點了小小火光、湊近的菸頭、香煙嬝繞、濃烈的菸草香……他的動作如此一氣呵成,是個老菸槍了吧。整串連貫的動作裡,我莫名的受到那小小的火光吸引,只有短短的幾秒鐘,那淡藍渲染著粉橘的火燄在空氣中搖曳著,像是罩在暹邏女郎深邃五官外面的那層絲綢,那種感覺有點神秘也有點像是靈光乍現般的驚奇,或者更隱約帶了點亙古不變的定律。



  是哪樣的定律呢?此時此刻我只能將火光與思念間掛上等號。



  火有很多樣的色彩,紅色、藍色、橙色、白色……顏色隨著溫度不同而有所變化,就像是人也會隨著對象不同而有不一樣程度的思念,而思念聚攏得愈極致時感覺也就愈濃烈,就像火光的顏色愈純粹時,溫度或許高的嚇人……白色的火焰看起來有點冷,但卻是令人無法負荷的高溫。



  不過思念也像火光一樣,可能在夜闌人靜時我偶然會想到,不可能像冶鐵一樣常保不滅的高溫和光源,這樣心會燒焦的;就像你菸抽多了對身體有礙,所以只要適時的讓打火機發出清脆的聲響就夠了,不那麼頻繁的頻率比較不會使人生厭,所以偶然的想一下就夠了……



  有時那樣偶爾的想念,可以迸發出相當的高溫可以演練成純粹的顏色,在日常中最好是將溫度冷卻,和無法捉摸的空氣一起飄盪在這世間,該讓火光出現的時刻總是會有的,



  像是久違的擁抱時、久違的親吻時……



  說到久違,離可以說出久違的時間還久呢,月台上廣播著火車即將進站,老伯伯也將菸給捻熄了,而我的神遊也隨之給拉回現實之中,我還沒想要替長久的等待加溫,但是感覺眼眶已經夠燙人的了,不過還是得走,回首只會延長難熬的時間罷了。



  所以只能往前,背後的狀況我不曉得了,或許他可能因為怕會捨不得所以加緊腳步離去,也或許他跟我媽媽一樣躲在大廳透過人群的縫隙觀望著;但不管如何此時此刻思念的感覺只能慢慢的放、慢慢的……像春蠶吐絲一般,像打火機迸出火花一般,別給自己太久的時間去飾演內心的悲劇,否則會作繭自縛,否則會引火焚身。



  所以思念慢慢的放開來,適時的想念,然後將火燙的高溫加諸於久違的纏綿上……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hanknettw00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